对于在霍邱城关长大的朋友来说,文庙承载了我们共同的乡土记忆。
那是县城内为数不多保存较为完好的历史建筑——红墙黄瓦、飞檐翘角、古朴厚重。踏着油滑的青石板,一路仰望葱郁的松柏,穿过两庑来到古朴庄严的大成殿前,这并不漫长的道途,仿佛走过了古城的千年时光……
霍邱文庙在不同时期与场合,名称各不相同,比如孔庙、文庙、学宫、圣宫、县学、儒学、黉宫、红学以及如今老百姓口中的“文化馆”等。由于特殊的历史和文化背景,其建筑规模、修缮次数、碑记数量,都是全县其他历史建筑所不能比拟的。
过去的几百年间,文庙屡修屡圮,每个时期呈现出不同的建筑格局,可以说一代人有一代人心中的文庙。本文从六张图片入手,谈谈历史上霍邱文庙的建筑规模。
图1:万历《霍丘县志》载文庙建筑群
万历《霍丘县志》修纂于明万历二十四年(1596),图1反映了这个时期的霍邱文庙造型及规模。由于明代的《霍邱县志》目前仅存此一部,所以愈显珍贵。该图是由北及南的正向俯视图,这与清代诸种县志的绘制视角相反(可参照图2—4)。图中由南及北按规制分别建有棂星门、泮池、戟门、圣殿和明伦堂,整体呈中轴线布局。
万历《霍邱县志》对文庙中轴线上建筑的造型做了记载,比如棂星门有“三座”,为“冲天柱”样式,泮池在“戟门外,桥三洞”,戟门有“三间,东西耳房各一间”等。
在中轴线两侧,分别建有“两亭”“三祠”。
在棂星门左侧,建有儒学门和敬一亭,其中敬一亭较为特殊,据万历《汾州府志》卷三载:“敬一亭,内设世宗肃皇帝(嘉靖)敬一箴及御制五箴注,州县俱同”,又据万历《合州志》卷二载:“敬一亭,嘉靖十年奉诏增建”,说明这是嘉靖十年(1531)设立的“全国连锁”建筑,用来放置嘉靖皇帝为宣扬儒学、教化天下亲自撰写的劝诫文章《敬一箴》,以及他所注解的“视、听、言、动、心”五箴言石碑。在敬一亭以北,分别为名宦祠、启圣祠,前者用来宣扬家乡走出去的“大官”“好官”,后者用以祭祀孔子先祖及部分先贤先儒的父辈。彼时两祠各有房三间。
在棂星门右侧,建有遗爱亭,用来存放记载历任“霍邱好知县”的石碑。遗爱亭以北是乡贤祠,顾名思义,用以表彰霍邱本地涌现的“杰出人才”,这在今后的公众号推文中会作专门介绍。
万历《霍邱县志》中还记载了文庙前的两条重要街道:
一条为“兴贤街”,明成化二十年(1484)由知县萧翀“开学前地”所建。
另一条为“青云路”(即今“云路街”),明成化初年由“通学生裴源清等呈院开创,寻发科第”。同治《霍邱县志》卷十《人物志》对裴源清开创此路有较为详细地记载,大致意思是说,“形家”认为,学宫前不宜有障蔽,州郡一级的文庙其正门相对处都铺设了直道,叫“青云路”,取“青云直上”之意,但霍邱未有。明成化年间,霍邱知县高公(高升)修缮学宫,于是裴源清倡议开拓之,“直突而南,右达通衢”,之后霍邱诸生果然“科第蝉联”,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后人因此铭记高公的肇始之功和裴氏的开拓之绩。此外,该县志还记载了裴氏高中明经后,“不乐仕进,家食而终”,可见是位颇有“个性”的明代书生。
图2:康熙《霍邱县志》载文庙建筑群
清康熙《霍邱县志》修纂于康熙九年(1670),和图1相比,彼时霍邱文庙建筑有几个变化:
一是在儒学正门外,新建了奎楼。奎楼又称“魁星楼”,被视作古城的“文峰”,有关这座阁楼的兴建历程,将作另文介绍。
二是在明伦堂后新建了尊经阁。据乾隆《霍邱县志》卷五载:“学宫旧无此阁,经始于明崇祯庚辰(1640)”,可见这座两层的阁楼始建于明末。在尊经阁后(以北),分别为教谕衙和训导衙,作为霍邱分管文教官员的办公场所。
三是在敬一亭和名宦祠间新凿了“状元井”。霍邱历史上从未出过状元,因此命名是为了讨个好彩头,重在解决文庙管理者、使用者的吃水问题。
图3:乾隆《霍邱县志》载文庙建筑群
清乾隆县志修纂于乾隆十九年(1754),通过图3可见,彼时霍邱文庙建筑规模基本延续康熙时期,有两处变化:
其一,在敬一亭与名宦祠间新建“忠义祠”。据乾隆《霍邱县志》卷五载:“忠义祠,学旁,知县陈守仁建”。查同书卷六,可知陈守仁为“云南石屏州进士,(雍正)四年任”,那么该祠应建于雍正四年(1726)之后,用以表彰城内忠义之士的事迹。
其二,改棂星门西侧“遗爱亭”为“志馆”,辟为修纂县志的固定场所。
此外,该图还有一处细节值得留意,即棂星门两侧分别标注“金声”“玉振”匾额,这是古代文庙建筑的统一规制,与近代霍邱文庙棂星门两侧的牌匾内容有所不同(见图5),详下文。
图4:同治《霍邱县志》载文庙建筑群
同治《霍邱县志》修纂于同治九年(1870),图4反映出彼时的文庙建筑出现了一些变化:
其一,在棂星门、儒学东侧,将“四祠”(忠义、乡贤、名宦、崇圣)集中,并筑有四门及围墙,不过根据图中标注可知,在修志之时,“四祠俱毁未建”。
其二,教谕署与训导署分置,教谕署迁至中轴线以西,在原遗爱亭、乡贤祠处。训导署位置不变,在尊经阁西北处。
其三,在戟门之外、泮池以西,建有土地祠。
这份《县学之图》是目前可见绘制最详细的霍邱文庙图引,连先师殿檐角的铃铛都清晰可见。
图5:霍邱县立中学时期文庙建筑造型
(照片由穆志强先生提供)
该图为诸生在霍邱文庙棂星门前的合影,建筑上方有“霍邱县立中学”字样。查1992年版《霍邱县志》,“霍邱县立初级中学”于民国29年(1940)迁校址于文庙,次年即1941年招高一新生,改校名为“霍邱县立中学”。1949年春,县立中学、农职学校、霍邱简师三校合并,建立“霍邱中学”,因此图片反映的当为1941至1949年间的文庙造型。
细查图片,有三处值得留意:
其一,棂星门改用砖砌,有三拱门,中门上方有“棂星门”匾,中门两侧有石狮一对。两侧门上方牌匾依稀可见,分别为“道冠古今”(左)、“金声玉振”(右)。
其二,透过棂星门,可见戟门尚在,门洞窄小,与今日风貌不同。
其三,棂星门与戟门间,有拱形路面,或为泮池桥面,今已不存。
图6:如今的霍邱文庙
(作者2021年8月18日航摄并制图)
通过航拍图,可以清晰地了解霍邱文庙的建筑遗存情况。由图可见,目前中轴线建筑有戟门、大成殿、明伦堂、尊经阁,戟门与大成殿间的两庑尚存,原教谕署、训导署部分建筑尚存,棂星门、泮池、奎楼、儒学以及“四祠”皆不存。文庙建筑的整体格局保存完好。
棂星门西侧原教谕署建筑遗存
以上选取了400余年间,6个时间段的霍邱文庙建筑图片,为我们直观地了解这座县域内大型古代建筑提供了便利。
霍邱文庙建于何时?历代经历了哪些重要的重修或增建?修建的发起者和参与者又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