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122):特殊服务

guowen春回大地

文摘/春回大地

天灰蒙蒙地感觉要下雨，但迟迟没有下。是自己的判断错误吗？你会说，这不是很明显吗？你觉得天要下雨结果没有下。这还不是自己判断错误？难道是天气犯错了？它没给你面子，没给你下雨，没有让你的判断变成真的？
张明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并不止自己所看到的这样，不可能会如此地单调。但自己却始终不能够证明自己的想法。这个世界在张明看来是如此的简单，甚至是乏味。他总是觉得没意思，干什么都没有意思。甚至觉得“意思”这个东西并不存在，只是自己给自己的大脑洗脑后输入的一个伪命题。
张明早在上学时觉得学业无聊，工作后觉得工作依旧无聊无趣。生活上更是如此。每次看的电影电视剧准能在故事进度条走了一半的时候就猜到了结局。张明渴望未知渴望意料之外。
5月23日这一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张明下班回家后，路过自己经常光顾的便利店。今天下班早，也是闲来无事索性就走进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啤酒是什么牌子也无所谓，重要的是张明想喝，想借着酒后微醺的状态找一些“意料之外”的刺激。
回到家中一切准备就绪，张明看着准备好的酒菜觉得自己很孤独没什么朋友。于是叫了一个服务型机器人，这个机器人能够高度化定制客户的需求，当然在合规合法合伦理道德的前提下。
半个小时后服务机器人出现在张明的客厅。是个女性机器人，张明看着她，她盯着张明。大概对视了又两分钟。她开口说话了。
她说：“你打算看我多长时间？我叫莉莉，你叫什么？要不，你再给我起一个新的名字——起个你喜欢的名字。”
莉莉的声音很活泼，是张明喜欢的声音。
张明：“嗨......你现在这个名字就是我给你起的，下单的时候我就把名字给你起好了。你能喝酒吗？”
莉莉：“真的？莉莉这个名字是你给我起的？真的谢谢啦，这个名字真好听，我太喜欢了。我能喝酒吗？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喝酒。”
张明想起来订单指南，拿出手机翻看条款，看看有没有能喝酒的条款。
莉莉：“我都在这里了，你怎么还看手机呢？我能不能喝酒还不是你说了算呐？”
莉莉的声音挑逗着张明，张明脸颊明显比刚才红了很多。
张明：“那好，现在我就让你喝酒，一瓶啤酒如何？喝不醉吧？”
张明其实也不知道能不能给机器人喝酒，但是自己很想追求一下刺激。也就不管这么多了。
莉莉：“没事的，我应该可以的......谁知道呢？我们开始吧。你喜欢看电影吗？”
莉莉看着张明早就打开的投影仪。幕墙上是电影菜单，都是一些很久之前的老电影。张明转头看了一眼幕墙。点点头没说话，手里开了一瓶啤酒递给了莉莉。莉莉接过啤酒接着就是俯身吻了一下张明，这一吻让张明措手不及。手里的啤酒脱手掉在了地上，好在啤酒罐是铝制的。
莉莉：“你这么紧张啊？哈哈。你这个人好奇怪，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你看的这些电影，也够老的，我这里扫描得出来的信息，这些电影都是四五十年前的电影。你是那个时候的人吗？”
张明红着脸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啤酒。
张明：“什么叫那个时候的人？他们都这么说吗？”
莉莉：“你说的他们是在说我之前的客户吗？我被设计每次服务完顾客之后会清除顾客的信息，你这么问我还真回答不了。不过我预载的信息是目前大数据处理之后的，所以我说话的方式是目前主流年轻人说话的方式。你要是喜欢过去的表达方式，我倒是可以切换模式。我这里有各个时期的说话沟通模式。”
张明：“我去。你刚刚说的话，突然少了好多人情味。是不是关于这种问题的回答都是这种机械式的？”
莉莉：“有吗？现在呢？这个星球大战是古老的电影了，你还喜欢看吗？我们还是不要看这么老的电影了，好吗？我们找个稍微年轻一些的电影，哈哈。”
张明觉得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温柔的看着眼前这个与真人无异的机器人，脑袋里闪过很多曾经的画面。
莉莉：“要不我们不看电影了。我们听听音乐？我监测到你的情绪有些波动......”
张明：“不要！不要......不要把你监测到的数据告诉我，人类不会这么说话的！请不要这么说......”
张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很冲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冲动了。这也许就是他想要的“意料之外”但是他似乎没有察觉。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想的“意料之外”实际上是自己的意料之中。
莉莉：“对不起，抱歉。对不起。”
张明：“没事儿的，我们去阳台上喝酒吧。”
张明把一张不大的桌子搬到了自己房子中不大的阳台上。重新摆好了酒菜。张明无话拿起一瓶啤酒一饮而尽。
“啊！爽啊！”
张明看着手里的空啤酒罐子。似乎想起了什么，起身就走向自己的书桌旁，拿起纸笔写下一句很可能会再次从脑袋里溜走的话。
莉莉：“你是真的复古，这个时代还在用纸和笔写东西。我能试试吗？它们是非常的贵重的东西是吗？我数据......我听别人说过。”
莉莉倚靠在门框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张明手里的笔。
张明微微一笑，有些自豪地看着手里的笔。
张明：“当然，你可以试试这个老古董。来。”
张明起身让莉莉坐下。把笔递给了莉莉，莉莉直接就摆出了标准的握笔姿势。张明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让人觉察的失落。
莉莉：“我就这么轻轻地写就行吗？”
张明：“当然，你可以试着写自己的名字。”
莉莉点点头，写了一手非常标准的硬笔书法。张明看了一眼觉得无趣，转身离开了。莉莉很开心自己第一次用笔书写了自己的名字，尽管自己的这个名字是临时的。转头看张明的时候，张明已经回到了阳台。
莉莉稳稳地放下手里的笔，眼睛瞥见刚刚张明即兴写下的那句话：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莉莉：“这是句古诗词。”
张明笑了笑没说话，看着远处城市灯火通明的街道。
张明：“你说得没错，我活了很久了。”
莉莉：“你还是个有钱人，普通人是没有条件给自己换身体的。”
张明：“是啊，起初我渴望一直活着，现在却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你说‘有意思’和‘没意思’哪一个重要？”
莉莉：“我可能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张明：“我......并不想要什么答案，我只是想让你的回答像一个人.......算了，我提了要求，我所追求的‘意料之外’就消失了。”
莉莉：“你想得真够多的，按说你这种条件的人应该没有什么忧愁。怎么你这么郁郁寡欢呢？”
张明：“我其实从未叫过机器人服务。当然了，你的数据里面应该有我这方面的信息。我今天的选择，对我来说这是一种全新的尝试，我期待与众不同的事情出现。现在看来还是老样子，没什么新意。”
莉莉：“你真的这么想的吗？你想体验刺激是吗？生活当中的刺激。”
张明：“是的。”
莉莉突然坐在张明的腿上，俯下身趴在张明的耳边轻声道：
“你把你自己交给我，我给你刺激。”
张明沉默了几秒钟。
张明：“我不感兴趣。”
莉莉：“所以，你没有刺激。”
莉莉起身坐在张明一旁。
张明：“其实这不是我第一副义体了，我换了好几副身体了。”
张明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莉莉：“你害怕死亡吗？”
张明：“你可谈论这个问题？”
莉莉的提问出乎张明的意料。
莉莉：“这是我们的特殊服务，其实有很多事情我们都能够做。当然顾客不问我们不会主动提供的。”
张明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和一个机器人谈论生死。
莉莉：“其实你在我眼中也是机器人，或者说我们是同类。”
张明：“你......你真的是服务机器人？”
张明额头渗出细细的冷汗。
莉莉：“当然，你要是想死的话，我可以帮......”
莉莉这句话没说完就被飞来的迷你无人机上的发射装置，所发出的电磁子弹击中。电磁子弹正中莉莉眉心，发出淡蓝色的电火花。
“教授！您还好吧？”开枪的迷你无人机悬停在张明面前发出声音。
“嗯......我还好......这是......”张明说。
“好的，我们这就派人去收拾现场。”迷你无人机直截了当说完就飞走离开了。
张明的室内亮起黄色警戒的氛围灯光。提示着园区的工作人员这里发生了事件。
张明回到自己书桌旁，看着莉莉写下的名字。瞥见自己写下的古诗句旁边多了一句话：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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